【情节】

    相比较于《连城诀》中的人物关系，《神雕侠侣》给我们提供的应该还是一种比较阳光的、正面的人物形象。不过，也不是绝对的，第十九回“地底老妇”中揭露的公孙止和裘千尺的关系，就足以证明人心之险恶。

    “我听他哀求之时口口声声的带着柔儿，心下十分气恼，当即取出一枚绝情丹来放在桌上，说道：‘绝情丹只留下一颗，只能救得一人性命。你自己知道，每人各服半颗，并无效验。救她还是救自己，你自己拿主意罢。’他立即取过丹药，赶回丹房。

    我随后跟去。这时那贱婢已痛得死去活来，在地下打滚。公孙止道：‘柔儿，你好好去罢。我跟你一块死。’说着拔出长剑。柔儿见他如此情深义重，满脸感激之情，挣扎着道：‘好，好。我跟你在阴间做夫妻去。’公孙止当胸一剑，便将她刺死了。

    我在丹房窗外瞧着，暗暗吃惊，只怕他第二剑便往自己颈口抹去，但见他提起剑来，我正要出声喝止，却见他伸剑在柔儿的尸身上擦了几下，拭去血迹，还入剑鞘，转头向窗外道：‘尺姊姊，我甘心悔悟，亲手将这贱婢杀了，你就饶了我罢。’说着举手往口边一送，将那枚绝情丹吞服了。

    这一下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，但如此了结，足见他悔悟之诚，我也甚感满意。当时他在房中设了酒宴，殷殷把盏，向我赔罪。我痛斥了他一顿，他不住口的自称该死，发下了几百个毒誓，说从此决不再犯。

    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，我了却了一桩心事，胸怀欢畅，竟然喝得沉沉大醉。待得醒转，已是身在这石窟之中，手足筋脉均已给他挑断，这贼杀才也没胆子再和我相见一面。哼，这当儿他只道我的骨头也早已化了灰啦。”

    【问题】

    1.公孙止挑断裘千尺筋脉行为，是否属于家庭暴力？

    2.公孙止被迫杀害柔儿的行为，是否属于紧急避险？

    【解读】

    《神雕侠侣》中的公孙止与裘千尺，是一对绝情冷酷的夫妻。裘千尺，又称公孙夫人，绰号铁掌莲花。大哥为裘千丈，二哥为湘西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。裘千尺的丈夫为绝情谷谷主公孙止，他们有一女儿公孙绿萼。说起来，这对夫妻的性格和做派非绝情谷主人莫属。裘千尺比公孙止大，算是公孙止的半个师父。

    对公孙止而言，能创下颇有名声的绝情谷，裘千尺算不上贤内助，但绝对可以说是强内助。裘千尺对“丈夫”一词也有自家见解：“丈夫、丈夫，只是一丈，一丈之外，便不是丈夫了。”以这种见解待丈夫，丈夫与妻子成为对头，一点都不意外。

    公孙止也算得上自私人、寡情人中的佼佼者了。虽说裘娘子不那么可爱，总不至于做得这般绝情。尤其是挑断裘千尺筋脉，这种行为，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家庭暴力，而且绝对构成故意杀人罪。

    家庭本来是最安全、最温暖的避风港，但是仍有许多家庭暴力、虐待青少年、对长者的不敬、手足间的暴力行为，这是隐藏在家门内的秘密。

    家庭暴力简称家暴，是指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的，以殴打、捆绑、禁闭、残害或者其他手段对家庭成员从身体、精神、性等方面进行伤害和摧残的行为。家庭暴力直接作用于受害者身体或精神，使受害者在身体上或精神上感到痛苦，损害其身体健康和人格尊严。

    家庭暴力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。在世界各国，家庭中虐待妻子的现象都十分常见。据调查统计，20世纪全世界有25%至50%的妇女都曾受到过与其关系密切者的身体虐待。我国的一项最新抽样调查表明，在被调查的公众中，有16%的女性承认被配偶打过，14.4%的男性承认打过自己的妻子。每年约40万个解体的家庭中，25%缘于家庭暴力。特别是在离异者中，暴力事件比例高达47.1%。据资料统计，目前，全国2.7亿个家庭中，遭受过家庭暴力的妇女已高达30%，家庭暴力受害者中还有近15%是男性。

    家庭暴力的影响已远远超出了家庭范围，成为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。家庭暴力引起的后果是严重的，而且是多方面的。因为发生在家庭中而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制止和处理，很容易导致婚姻的破裂和家庭的离散，每年大约有10万个家庭因家庭暴力而解体。家庭暴力常常使加害人有恃无恐。并且，家庭暴力中的孩子通过耳濡目染、潜移默化，在他们成人后大大增加了使用暴力解决家庭问题的可能性。

    我国现行的针对家庭暴力方面的法律多散见于妇女权益保障法、未成年人保护法等法律中。2001年4月修订的婚姻法中第一次正式使用“家庭暴力”一词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〉若干问题的解释（一）》第一条对家庭暴力的范畴第一次作了明确表述。

    我国台湾地区在1998年6月24日正式公布了《家庭暴力防治法》，规定从1999年6月24日起，公权力得以正式进入家庭，禁止家庭暴力。家庭暴力行为并非只是“家务事”，而已成为“社会事件”。

    那么，公孙止被迫杀害柔儿的行为，应如何定性，是否属于紧急避险？

    从故事情节来看，公孙止当然坏。本来，公孙止因为遭受裘千尺的死亡威胁，要他在裘千尺和柔儿之间只能“二选一”，公孙止如果真的按照他所说的“我跟你一块儿死”，倒也是一个真男儿，谁知道他竟然是骗柔儿的。

    “相约自杀”方式在当今的网络社交群中屡见不鲜，轻生者往往通过网络社交工具传播消极观念和自杀手法，并相约两人以上一起实施自杀的行为，引起了公众的担忧。

    从目前的案例来看，如果相约自杀双方均已死亡，则均无刑事责任；一方死亡另一方生存的，生存一方多被定为故意杀人罪（间接故意）；如果死亡一方是生存一方协助甚至实施杀害行为的，则更是毫无疑义地定为故意杀人罪（直接故意）。

    公孙止的行为，绝对属于故意杀人（直接故意）。

    （本文转自人民法院报 作者：黄豹 中南民族大学法学院教授 ）